夏夜的知了叫的怎的不扰人呢?那叽里呱啦毫不顾忌的也不知道再说谁的坏话!
“张嫂!那单弄完了没?!客户催着呢!”那恼人的糟老头又插个裤兜跟个王八似的来催了,我是人又不是生产队的驴!
“你甭吵咧!在赶咯!这麻布怎有那么好编哟!”对这狗皮膏药,这王八羔子,谁摆的出好脸色?嗯?也就我这个在人家手底下干活的老婆子愿意一忍再忍!哼!
“你别这么冲哟!”那老头叼着根烟大咧咧地走过来,扬着那毛虫似的耳朵还敢来指我的错呢,“臭寡妇脾气软一点!在社会拉扯大那三四个小娃子也不容易。你看看,现在一年到头除了来要那几个破钱谁还来看望你?”
我停下手中的活计儿瞪着他,两只粗眉毛扬的高高的,这气势咱不能输:“哪个儿要你管咧?我这脾气改不了咯!”
他撇了撇嘴,吃了这个瘪也没什么心情再和我争下去咯。转身落荒而逃。
我堂堂这么一介顶天立地的老寡妇,独自一人养家糊口把儿女拉扯到这么大还没输过嘴皮子!
正得意着。那老式座机电话有乌拉乌拉地叫嚷了起来,我忙不迭冲过去拿起那灰色的“把”,混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期待:“喂?哪个儿哟?”
“娘,是我!”电话中一阵电流的嘈杂声炸响过后,一个声音模糊、严重失真的男声响起。这电话可真不争气!
虽这么难以分辨,但这毛毛躁躁的声儿我再熟不过:“张顶天?你咋今个儿有空打给我嘞?”
座机不争气的嗡鸣一声,我愤怒的拍了它一巴掌,对面才终于再次传来了声音:“娘,我欠的钱还不上了……你能……”
这小子,我一听就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!我又能有什么办法?这娃从我肚儿里来的,不得我来养吗?我只得长叹一口气:“你那钱,我让你林姨寄过去。娘这么多年织那麻布子,几万块钱还是有的……”
毕竟是亲人,我的娃儿,我的小崽子怎可能不去帮呢?
亲人相亲相爱,互帮互助本不就是应该的吗?
对面沉默了许久,我差点又给这老式座机电话一巴掌,那边才哑着嗓子出声:“还是不够……娘,要不过来帮衬一下?你在村子那老屋待了一辈子,是时候出来见见世面了。”
我紧张的攥紧打满补丁的衣角,连忙拒绝:“这咋子行?!”这孩子是家中的幺儿,我过去不是添麻烦吗?“这娘可不答应,你这情况我过去不是帮倒忙吗?”
“娘!你来就得了。”
电话挂断的嘟嘟声阻住了我所有推脱的话语。